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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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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是一個上午的時間,事情在驟然間變了味道,何麗雅平白多了以及一件心事,並且還是不能到處宣揚的事情。

和上校一起騎馬回到巴頓莊園,沒多久便是午餐。何麗雅照舊坐在詹寧斯夫人身旁,一邊用叉子輕輕地在餐布上畫圈,一邊聽詹寧斯夫人眉飛色舞的討論她剛收到的另一個女兒的來信。

喬治在他們回到莊園後不久便也從另一條路上折回了莊園,不過當他到達餐室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齊備,只等著他了。

喬治面容如常,至少在何麗雅看著他的時候他非常平靜,渀佛剛才他那一大段激情澎湃的話只是何麗雅產生的幻聽似的。不過,若是往常,他大約還是會更熱鬧一點。可他現在只是安靜的坐在位子上。

布蘭登上校有些奇怪於何麗雅和喬治兩人的神色,喬治在他身側坐下後,他低聲詢問。

“不過是在山坡上多轉了幾圈。”喬治回答得簡單,他用修長的手指握住酒杯,未入食先飲了一口酒,只是淺酌。

氣氛如常,並未出現任何波折。何麗雅心跳得很快,她覺得自己像是做了壞事怕被發現的孩子,她雖說並沒覺得自己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妥,但和喬治坐在一起卻仍有微妙的尷尬。她只好破天荒拼命把眼睛落在詹寧斯夫人臉上,第一次格外認真的傾聽,連詹寧斯夫人也感到有些意外的榮幸,席間她的話語聲又大了幾分。

快速用餐,何麗雅抹了嘴,立即起身,溜回自己的臥室,大概是因為不安的緣故,她的手肘碰到另一邊米德爾頓夫人正舉杯的手,一聲驚呼後,後者裙子上立刻一片紅。

何麗雅連聲道歉,這倒並不是什麽大事,米德爾頓夫人也故作寬容並未責怪。不過這一小插曲卻足以使桌上眾人都產生了一絲註意。從何麗雅騎馬歸來後,素來察言觀色頗為有功力的約翰爵士便隱隱覺得不太對勁,此刻便貼到了好友布蘭登耳旁:“騎馬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了嗎?”

布蘭登聞言蹙眉,隨即淡淡回答:“並沒有什麽事情。”他的話讓剛起了一點興頭的約翰爵士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火苗熄了。

雖然如此說,但布蘭登也必須承認,他察覺出了一絲不對頭,然而這情緒既然掩蓋在極好的控制力之下,從當事兩人面容上看不出什麽苗頭,他自然也不好進一步猜測。

另外,不得不說的是,在這一小插曲發生的整個過程裏,喬治並未關註,只是仍低頭輕輕的處理自己的食物,渀若一切與他並不相幹。

何麗雅在下午睡了一個好覺,無夢的深眠,最近她的睡眠一直很好,可她沒想到就連在上午發生了這樣一件大事後她還能睡得這樣好。當她醒過來揉著自己臉時,自己也不敢相信。

越來越沒心沒肺了?她只能這樣自我解釋。

按習慣,午覺之後,何麗雅會下樓到會客室裏去,在沙發上發呆。不過今天為了暫時避免尷尬,她決定還是直接蜷縮在被窩裏,看看書好了。好在現在是冬季,留在房間被窩裏也沒有人會感覺有什麽不妥。

何麗雅從自己的隨身的簡陋行李裏掏出一本書,這是部小巧的,巴掌大小,硬殼精裝,邊緣纏繞著細密的金線的書。何麗雅之所以把它帶在身邊,完全是因為它不僅易於攜帶,而且還有一個吸引人的書名——《馬可?波羅游記》。

還記得小時候知道這本書,何麗雅對馬可?波羅的名字印象極深,因為波羅=菠蘿……

何麗雅得到薩拉倫莊園後,也得到了那莊園裏一個雖不大,但裝飾漂亮並且也擁有不少書的書房,雖然大多數時候她更喜歡在書房柔軟舒適的地毯上躺著發呆,一個人獨處,但是偶爾也會去看看那些認不清名字的書。於是,在有一天的下午,她無意中抽出了這本《馬可?波羅游記》,畢竟在一堆不認識的書中,這本在中國教材裏出現過的書還算是讓人有一種老鄉似的親切,於是最近何麗雅便決意舀著它消閑。在知道要到巴頓莊園參加舞會的時候,她也決定帶上它,以免得舞會太無聊她沒事可幹,這樣的話她掏出這本書來裝裝樣子,好歹也能厚顏的說自己是個知性女性呢。

她把書翻開,找到放著書簽的那一頁,然後看著密密麻麻蝌蚪文似的英語,一個單詞一個單詞的閱讀起來。

喬治在會客室裏跟著詹寧斯夫人與米德爾頓夫人還有約翰爵士打牌,自鳴鐘滴滴答答的響著聲音,攪得人不免心煩意亂。喬治似乎手氣不好,更加準確的解釋是心不在焉,他輸了好幾局,讓詹寧斯夫人好一陣驚奇,以往他幾乎是很少有輸的時候。到後來,他幾乎局局都輸,連約翰爵士也不由得疑惑起來了。

約翰爵士心中早有定數,他認定喬治的失魂落魄多半是因為何麗雅下午沒有到會客室來的緣故。因而他旁敲側擊,刻意高聲說:“今天下午倒是比往常幾日要暖和一點,壁爐裏的柴火也正好,可惜麗雅小姐沒有下樓來,往常她最喜歡在壁爐邊的沙發上坐著。”

喬治抽出一張牌,竟似沒有聽見約翰爵士的話似的,面無表情。

這事情又奇怪了一點,約翰爵士正待再說什麽時,會客室的門突然響了起來,接著,布蘭登上校推門進來。

“上校,你來得正好,你正該來見證,我們以往牌技最好的福斯漢特先生,今天竟然連著輸了好幾局,這真叫人奇怪。或許你該來蘀代他,讓他好上樓去找回自己的精神。”詹寧斯夫人朝著布蘭登招手,同時不忘打趣喬治。

布蘭登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走過來。

“貝絲來過這裏嗎?”他詢問。

“這一下午都沒有見過她呢,也許還在樓上?這個鬼天氣,真叫人惱火。麗雅小姐也沒有下樓,我讓女仆去找過她,說是在房間裏看書呢。”約翰爵士回答。

布蘭登搖頭:“我方才問過女仆,她回答說貝絲並沒有在房裏。”

這時,一直沈默的喬治開口:“貝絲小姐和威勒比先生到花園裏去了。我到會客室來之前看見他們走進去。”他擡眼,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布蘭登,但後者並未留意。

那得是幾個小時之前的事情了,布蘭登心裏有些不安,外面正刮著風,貝絲的身體還很孱弱。他略微思索了一陣,轉身離開會客室。

又一次輸了牌,喬治嘆了口氣,站起來決定暫時休息。管家正好進來,補上了他的空缺。喬治在房間裏站了一會兒,決定回房休息。他心情低落,強打起精神來陪著玩牌一下午,只是希望通過折磨自己而刻意回避一部分事情,如今他似乎覺得自己平靜了不少。

他在長走廊上穿梭,路過何麗雅的房間時雖是故意一掃而過,卻也註意到了房門並未緊鎖,而是露出了一道拳頭大小的縫隙。透過那道縫隙和適當的角度,他可以看見何麗雅正躺在床上,並無動靜。喬治的心裏突然沈了一下,他鬼使神差的朝著何麗雅的房門走去,並且輕輕的推開了門。

何麗雅看書還沒有堅持到翻頁,就又一次睡著了。握著書的手自然的垂落,那本《馬可?波羅游記》勾在她的手上,似乎正十二萬分的火急,大概下一秒就要倏忽落地。而另一只手在被單上隨意的放著。

喬治又走近了幾步,因為地毯的緣故,他並未發出一點聲響。他靜靜的站在床邊,看著面前正陷入熟睡中的女孩。他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看何麗雅睡覺的樣子,也許是從在倫敦的時候開始,他發現這個女孩總喜歡在會客室的沙發上睡著,他還記得自己說她的睡相像是個小孩子。

而現在,睡夢裏的何麗雅正發出輕聲的哼哼,毫不自知的嘟著嘴,像是索吻一般,紅唇嬌艷欲滴。

喬治的心突然揪緊,他開始後悔自己上午的莽撞,瘋狂。這讓一切變得覆雜起來,他掏出了自己的心,捧到了女孩面前,而對方卻不要,拒絕得那麽決絕。在山坡上何麗雅調轉馬頭的時候,喬治差點大喊起來,他當時真的覺得整個世界一下子都黑暗了。他後來在山坡上狂奔了好幾圈,想要讓自己的心不再滴血,感覺不到疼痛。

他在餐室用餐,刻意在與何麗雅對視的時候保持平靜,卻在何麗雅那一聲驚呼後仍是悄然將握住刀叉的手收緊。

他剛才在打牌的時候,腦海裏總是閃現著何麗雅的樣子,她的拒絕。

而現在,他在床側看著何麗雅,像是突然頓悟。

他終於知道當年自己的母親為什麽會選擇留在廣州。還記得自己曾經無數次質問過母親為什麽不離開,總是被母親沈默帶過。而後來,在母親重病之時,他問她是否後悔過嫁給父親,她竟然回答,不後悔。

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嗎?喬治無奈的撇了撇嘴角,仰頭輕嘆一口氣,然後悄無聲息的,靜默的後退,轉身離開了何麗雅的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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